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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832章 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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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火里的人吗?”

    斋藤博看向火焰中的人影色块“比起精致的其他事物和人那道人影确实粗糙多了只是留成这样也没有问题整体融合得很好让人影虚化也不会显得突兀反而有种特别的韵味但如果坚持把火里的人画出来稍微画得不好会让整幅画都毁了的。”

    池非迟低头喝了口茶“她是主角必须画。”

    斋藤博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杯想跟池非迟掰扯一下自己鉴赏很多画作的经验“整体画得精细画会显得拥挤哦而且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有意境。”

    “我知道。”池非迟应道。

    斋藤博噎了一下无奈道“算啦这是你的画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吧。”

    池非迟‘嗯’了一声放下茶杯准备继续赶画。

    斋藤博端着茶杯跟过去黑白分明的双眼逐渐幽怨。

    反应是真的冷淡而且人也是真的任性完全不打算考虑一下他旳建议吗?

    池非迟调好色后开始慢慢画火中人影的细节。

    原本他是不打算再管江神原那个案子的樱木功杀人被揭穿后由于三圣人‘献身平息怨恨’的精神再加上柯南等人的感化一心认罪他也不想去添什么事。

    只是他无法忍受。

    他会想起黛安娜跑过草野后大笑的脸想起黛安娜按住病人灌药时殷切希望对方好转时的目光想起黛安娜临终前唤‘骨头’时眼里的光彩想起仙蒂不安脱离火场后又马上准备给人灌药的稚嫩脸庞想起仙蒂侧头温柔笑着给他介绍那些为他找来的新藏品想起仙蒂花园里眉目慈祥看着后辈想起劳伦斯翻墙出逃摔得狼狈、起身后一脸中二倔强地声明‘我要自由’想起劳伦斯接过家主责任时坚定又沉稳的神色想起劳伦斯一把年纪还站在接骨木下自言自语调侃他的飞扬眉目

    当然也会想起大火中蓓姬仰头看天时的坚韧目光想起菲碧一步步把自己改造得人不人鬼不鬼之后、倚在接骨木下低语时难得柔和起来的双眼。

    记忆会因为他想明确现在的身份而压在心底却不可能消失。

    他的信徒被残杀陪伴他多年的家族被毁灭那些人还在披着仁爱和正义的外皮将蒙格玛丽家族的历史与荣耀一并抹除。

    所以他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樱木功落进教廷手里!

    无法忍受樱木功在法庭上被指控曾经败坏教廷声誉的罪行!

    斋藤博看着画上火里的人一点点被填补出来不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哪怕被烧焦的发丝凌乱地贴着脸哪怕被火焰覆盖的双腿已经扭曲哪怕脸庞被烟熏黑但女人窈窕的身段和精致的脸庞在火中隐约显现更加美得如同蒙着神秘黑纱的妖姬。

    女人身上血迹斑驳仰头靠着十字架双手被紧紧缚在烧死的十字架上。

    随着一双仰望着夜空的双眼也被画上其中坚韧而从容的光彩瞬间震人心魄仅靠那一点光彩就在一瞬间驱散了先前所有的妖异感觉。

    他原以为火中的这个人、池非迟口中的‘主角’应该是在痛苦挣扎或者奄奄一息中却没想到女人目光坚定似乎又带着一丝怀念明明女人脸上没有丝毫悲色或颓色他却隐约感觉到几分沉重的悲意。

    画完最后一笔池非迟继续调色、上色。

    大片稀释后的暗色被涂在画布边角土色的房屋似乎逐渐被夜色笼罩四周的人群后背也蒙上了暗夜带来的暗灰色。

    斋藤博瞬间明白了池非迟的想法。

    池非迟不是不知道‘虚实结合’只是不打算让火里的人成为‘虚’而是让画布外围的背景成为‘虚’那一部分。

    看背景那应该是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夜里的房屋和地面确实不该有太明亮的颜色这样才算符合背景缺少了新奇却又增添了真实并没有剥夺画作该有的艺术感。

    而且这么一来画的主角成了中间那个让人心里震撼而泛起悲意的女人再次的主角又是神色狰狞的武士和神色悲悯的传教士。

    池非迟又把黑色颜料稀释得几乎快成了清水用十分凌乱粗暴的手法上色让画就像被湿气毁过一样。

    只是等颜料稍干那些痕迹就成了自柴火中弥漫而出的烟尘熏着火中的女人飘在围观人群和房屋中也冲上天空与黑色夜空相接凭空多出了恐怖而压抑的气氛。

    斋藤博见池非迟收拾画笔和其他画具知道这幅画算画完了看着眼前弥漫恐怖气氛却又严肃庄重的画脑海里回忆着刚才这幅色彩鲜艳的画一点点变化的经过忍不住提醒道“你不打算留个签名吗?这幅画要是拿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我知道你不缺钱可是这也是一幅惊人的作品不打上自己的标记很可惜以后被人冒充作画者的身份会很麻烦。”

    “很多艺术家是死后才出名的”池非迟把画笔和画具丢进袋子里准备出门拿去丢了“我不想有那种经历。”

    “拜托死后能声名大噪也是件好事啊后人还能够记得你不至于死了没几年就被忘记了对了这是中世纪的猎巫行动吧?那个”

    斋藤博想想自己也站了一个多小时原地动了两步活动了一下胳膊视线停在画上的两个传教士身上脸色一怔双手慢慢放下后握紧了拳头。

    中世纪的猎巫行动那些教会是罪魁祸首而那个女性受害人身处大火中时那两個传教士还一脸悲天悯人的神情。

    这是一幅具有嘲讽意味的画嘲讽得让他心里有些不爽再看那弥漫的暗沉烟雾和女人平静坚韧的神色又有了更加沉重的悲凉感。

    池非迟收拾好东西抬眼看了看站在原地皱眉的乌鸦正太“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那两个人很可恶比他们前方的寻巫将军更加可恶!”斋藤博再次看了看画上的两个传教士越看越厌恶果断移开了视线“对了你想让我把这幅画送给什么人啊?”

    “其实我找你有两件事”池非迟把袋子放到一旁走回沙发前坐下准备把凉透的茶喝完神色平静地看着走过来的斋藤博“第一件事是我希望你能放弃乌鸦这个代号第二件事才是委托你帮忙送画。”

    “放弃乌鸦这个代号?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啊?”斋藤博突然失声笑了笑目光却十分认真“抱歉你不明白它对于我的意义”

    “我明白。”池非迟打断道。

    斋藤博噎了一下有些无语“喂喂你怎么可能知道”

    “blackbird singing in the dark of night”

    池非迟轻声哼了一首歌的前半部分。

    节奏轻快的歌却让斋藤博僵在了原处脸色变幻不定地盯着池非迟。

    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清清白白地经营着生意就因为在某一天fbi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毁了他父母拥有的一切。

    他又做错了什么?

    在八岁之前他崇拜自己诚实守信、可以从真真假假的东西中看出真宝贝的父亲他也崇拜自己温柔体贴、可以把他们弄乱的东西一点点理顺的母亲。

    他听母亲的话做人要诚实善良在不小心撞到人后他会认真地说‘对不起’在被人照顾和帮助后也会诚心诚意地说‘谢谢’他甚至舍不得看到别人流泪。

    可是从fbi的人进入他们的生活之后他听到很多针对他父亲的谩骂他父亲在那些人口中成了狡猾自私的人他不得不先离开学校他开始讨厌出门。

    之后他又被绑架恐吓在小屋子一天天期待着说过保护他们的fbi快点救他出去。

    是啊那个时候他还是愿意相信的相信着他父亲说过的、fbi是比警察更厉害的好人也相信着fbi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

    最后他被放了回去可是他永远失去了母亲他也永远失去了会抱着他哈哈大笑的父亲迎接他的只有一个浑浑噩噩、喜怒无常、让他又怕又心疼的陌生父亲他甚至失去了身份。

    而fbi那些人在发现他父亲颓废生活后只顾着掩盖自己的错误在他父亲死后更是把他们一家经历的悲剧当成职业污点迫不及待地动用手段掩埋。

    他恨那些人恨得抓狂可是他能怎么办?

    那是一个国家设立、服务于一个国家的势力他甚至找不到当初那个任务负责人在哪里。

    在他父亲去世后他还是习惯待在昏暗的房间里对一个人的未来感到茫然不安又怨恨着fbi的所作所为脑子里轰轰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在那个房间里。

    直到某一天他听到窗外有人哼着轻快的歌走过。

    黑色的鸟在黑暗的夜偷偷唱着歌

    它们的翅膀受了伤却想着要飞翔

    他们的一生都在等待这一刻

    像有些人一样他们只能在黑夜低吟浅唱一首故乡的歌

    用他们深邃的双眼想要看清前方的路

    他们的一生都在等待自由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低头看着手臂上被父亲弄出的伤痕他感受到了内心的自由并决定飞出囚笼。

    他在各国各地游荡的无数个深夜可以和歌里的黑鸟一样在心里默默唱着故乡的歌或者期盼着飞起来的一天。

    黑色的鸟是乌鸦。

    “披头士的黑鸟”池非迟看着神色变幻的斋藤博道“我很喜欢披头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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